那个闷热的雨天，我见到了一座桥。桥上遍满绿色不知名丝状物，还略微湿润，不过六七个石块引入，却朦胧看不真实。

我还清晰地记着幼时乡间，那被青苔掩盖，看不清楚纹路的桥。它静静地卧在那边，似乎亘古长存，隐约于一片烟雨之中。而现在，它就这么在我眼前，分明不同，却勾起些许逝去的愁。

记忆中的桥，并不是美好的代言，正相反，每每当我踏上那滑溜的台阶，总要送走一人。那不是折柳这般的写意风流，是生死交接，唯一不能背叛的自然规则。那时候的我只冷冷地旁观，一个个亲近的不亲近的，在那一刻，剩下的，统统只有陌生。而随着年龄的增长，懂得人情世故，懂得一起哀伤，用眼泪来象征对离去之人的尊敬。

那桥是不祥的，我离开那里的时候，新桥已经建成，所有热闹都聚集在新桥那坚固的水泥地上，站在高处，看那头的桥，只觉得它沉默，和新桥格格不入，和这个新村庄格格不入。

其实更早的时候，老桥还不是老桥，它是老一辈人的欢乐所在，不管是冬日埋石捕鱼，还是炎夏贪凉躲藏，老桥的下面，永远是最好的选择。所有大嗓门都聚集在那里，训斥的，喊人回家的，特别是傍晚时候，那里是全村最为热闹的地方。所以，在新桥建成不久后，也有不少人打着回忆的口号，进行修建，但不知为什么，总没有坚持下去的。我可以想象后来，那些大人是怎么呵斥那些悄悄跑去老桥的顽童，那是代表哀伤的路，成了默认的禁忌，没有人再轻易去踩踏，唯一的用途，也只是送走逝去的事物，哀悼不再存世的轮廓。那老桥，显得愈发朦胧。

所有人都以为它会就这么存在下去，但老桥终是撑不住苦，和暴雨一起归去了。得到消息的时候，我很吃惊，老桥的影子虽然暗黑模糊，但总是存在在那里不消逝的。我寻着机会看过残垣，抹了最后点念想，那里人迹罕至，简陋地做起些标示，也没有谁再特地送走或哀悼些什么。它终究是不在了，带着几代人的回忆一起消失不见。

现在，眼前的桥已经不存在回忆，它在雨里沉默，忍受这短时的炙热，也远远地延伸着，往前消逝，似乎路还很长，很长……

（记者团电杂《艺韵》）